“你知道,有种鞋专门在鞋底下包着木,走在路上,一丝灰尘不带。这鞋只能人家贵人穿。俺……”
“知,知,你讲过八百回了。你说的,伱爷爷当年还在东平陵的时候,给王做个这鞋。俺就想不明白了,都给王做活,咋还来俺们这哩?”
度满被麻衣青年一阵抢白,颜色不变,只是转口,就问了句:
“你在这做甚,你不是吹鼓手吗?这社里这么大的事,没喊你去吹吹?”
麻衣青年脸都涨红了,看度满还用着自己的竹片,一把就抢过来,气急道:
“度大满,你休瞧不上人,‘恁个雀,知道个啥雕?’
当年,绛侯也是俺这样的吹鼓手,不还是做了好大的事。
现在,里魁和那个张铁户,瞧不上俺,说请了城里人,乡里人的手艺就不上席面。俺呸!”
说完还不解气,就要把裹着泥浆的竹片往度满单衣上蹭。
度满色变,灵活的躲避,嘴里还不饶:
“哈哈,你个怂,笑死俺了。没读过经,学啥博士?还‘恁个雀,知道个啥雕?,人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。”
“你是去城里读过,咋咧,不也没做成博士,还不是回来了。”
吹鼓手叫张旦,是度满伴当好友,从小一起长大的。他嘴快,直接就秃噜了这句。
本来嘻嘻闹闹的度满沉默了,张旦也后悔嘴快,但不知说什么来安慰。
就在这两人沉默时,前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争吵。
争吵来自祠堂门口。
这儿原先是平整的黄泥地,但因为昨夜的雨,现在已经湿泞。
所以,几个机灵的族人,就一起拉来了辆木板车,车下再用五六包装满土的麻布袋一顶,一个简易的台子就搭出来了。
之所以折腾这番功夫,全因为眼前这位身着直裾袍,发包葛巾的老文吏。